悉达多

2020, Nov 09    

一个人无法通过学习得到任何东西,所以我相信在万物的本质之中存在着某种我们不能称之为学识的秘密,我的朋友,世上只存在一种知识,即阿特曼,它无处不在,它存在于你,存在与我,存在于每一种造物之中;而我已经开始相信这种知识的最大敌人莫过于博学之士,莫过于学识本身。

悉达多道:“希有世尊,我尤其在这一点上崇仰您的教义:一切都完美清晰并得到确证。您之名这世界是一系列圆满的、不间断的链条,一条由因果联缀而成的永恒之链。世界从未被如此清晰地描述,也从未被如此无可辩驳的展示出来。以您的教义来观察这世界,每一个婆罗门都会心情激动,因为他发现这世界圆融而统一,没有任何漏洞,水晶般明晰,既非决定于偶然,也非决定于神祇。无论世界的一切是善是恶,无论生命自身是苦是乐,无论时间的一切是否流转无常(也许确实如此,但这并不重要),而世界的圆融统一,所有事件的环环相扣,以同一生成变异和灭亡的规律,以同一永恒之流对世间一切伟大与渺小的完全包容,这一点,一切圆成的圣者,清晰地从您崇高的教义中显现出来。但是,根据您的教义,世间万物的圆融统一及其逻辑结果却有一个地方遭到了破坏。通过这个小小的缺口,圆融统一的世界中出现了某种奇怪的东西,某种新鲜的东西,某种以前未曾有过而且无法展示,无法证明的东西:这就是您的超出时间并得到救赎的教理。由于这个小小的缺口,通过这小小的裂缝,那唯一的永恒的世界规律又一次破产。请宽恕我提出这一异议。”

乔达摩一直在静静的听着,一动也不动。随后这位一切圆成的圣者以他善意,谦和,清亮的嗓音说道:“。。。。。。让我来告诉您们这些渴求知识的人,不要陷入论辩的渊薮和言辞的冲突。辩言毫无意义,它们或优美或丑陋,或聪明或愚蠢,任何人都可以接受或拒绝。然而你已听过的教义却并非我的辩言,它的目标也并非向那些追求知识的人们解释这个世界。它的目标与众不同:这就是超拔苦难而得救,乔达摩宣讲的仅此而已。”

”然而有一点是这明晰的、值得尊崇的教义所没有包含的:那就是世尊本人自身体验的秘密。这就是我在聆听您的教义所想到并意识到的。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继续走我自己的路——并非去寻求另外的更好的教条(因为我知道那并不存在),而是要离开所有的教条与导师来达到自己的目标————不然就去死。但是我会常常回忆起今天,希有世尊,我会常常回忆起这一刻:我亲眼见到一位圣人站在我面前“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有如他一样的仪态,能够如他一样微笑,趺坐和行走,悉达多想道。我也希望能有如他一样的仪态,能够如他一样微笑,趺坐和行走。如此潇洒,如此尊严,如此谨饬,如此坦诚,如此单纯而又如此神秘。一个人只有征服了自我才能有如他一样的神态和举止。我也必须征服自己内心的自我。

这位思想者缓缓地走自己的路并向自己道:你想要从教义和教师那里学到,而尽管他们教给你许多,却无法传授与你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呢?他接着想:那就是自我,我希望絮叨有关自我的特性与本质。过去我一直想要摆脱自我并征服自我,然而我从未能够征服自我,我只是在欺骗它,逃离它,躲避它。的确,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如自我那样占据我全部的思绪。这是一个难解之谜:我存在,而且我是惟一的,不同于任何其他人的独立个体。我是悉达多,我对世上万有所知最少的恰恰是我的自我,恰恰是悉达多。这位踽踽独行的沉思着突然停下来,为这种意念所攫住,而另一种意念会立刻从前念之中浮现出来,这就是:之所以我对自我一无所知,之所以悉达多对我来说一直保持陌生与未知,只因为一点,只由于这唯一的原因————我害怕自我,我在逃避自我。我在追寻梵天,阿特曼。我欲求摧毁自我、摆脱自我以便在未知的存在最深层发现万有的核心,即阿特曼、生命、上帝或绝对终极之物。而正因为如此,我却一路丢失了自我。

悉达多抬头向四周望去,不觉面庞上展开一丝笑意,一种强烈的大梦初醒的感觉渗透了他的全部身心。随机他迈步向前,这次则快步疾行,好像一个人终于知道了自身的使命。

“我的理解,这时候的悉达多通过思考明白了自己一直在害怕自我,逃避自我。当他明白了这一层道理后,他不再害怕,把自我真实的展现。”

是的,他深深地呼吸并想到,我再不会企图逃离悉达多,我再不会热衷于思索阿特曼和世间的苦难,我再不会去摧残和毁灭自我并试图在自我的废墟中寻找秘密。我不会再修习《瑜伽吠陀》,《阿闼婆吠陀》,或苦行主义,或其他任何教义。我将向自我学习,以自我为师;我将从自我证得悉达多的秘密。

他举目四望,仿佛初次见到这个世界。

“在这之前,世界虽然一直存在,但是对于悉达多来说,教义告诉他的这些皆是幻影,虚幻。”

这世界美丽、陌生而神秘。瞧!那儿是金黄,那儿是湛蓝,那儿又是碧绿。天空与河流,森林和山峦都如此美好,如此神秘,如此诱人,而在所有这一切之中,他,觉醒的悉达多,正走在通向自我的道路上。所有这一切,所有这些金黄与湛蓝,河流与树木第一次映入悉达多的眼帘。那不再是魔罗魅惑迷人的幻术,不再是玛耶虚无缥缈的面纱,也不再是世界万象毫无意义的偶然显现。尽管这一切为哪些追求圆融统一,轻视个别差异的思想高深的婆罗门贵族所鄙弃,而河流毕竟就是河流。假如悉达多自性中惟一的神明隐秘地居于湛蓝或河流之中,那么此刻悄悄是金黄与湛蓝,天空与森林映入站在这里的悉达多的眼帘,这本身也正是天意,正是神的安排。意义与实在并非隐藏于事物的背后,而是寓于事物自身,寓于事物的一切现象。

我过去是多么懵懂,多么愚蠢,他一边快步行进一边想到。一个人阅读一本所要研究的书,他不会鄙弃书的字母和句点并把它们斥为幻想,斥为偶然的无意义的躯壳,而是一字一句的阅读,研究并喜爱。然而,我本想阅读世界这本大书以及我的自性之书,却推定需要鄙弃书中的字母和符号。我将现象的世界斥为幻影,我将自身的眼耳鼻口斥为偶然之物。现在该结束了,我终于觉醒了。我确实已经觉醒并与今日又获得了新生。

刹那间,这一点对于他也变得异常清晰:他,事实上正如大梦初醒或刚刚出生一般,必须彻底重新开始他的生活。那天清晨,当他离开世尊居住的祇园,依然觉醒,已经走在通向自我之路上。。。

“什么是自我之路?听从内心的声音?还是听从自己的本性,去爱,去体验生活的五光十色?”

悉达多在自己的行程中每走一步都学到新的东西,世界在他眼前已全然变幻并使他心醉神迷。清晨,他看到太阳从森林和山峦的那边升起;黄昏,他观赏远方棕榈海滩上的落日;夜晚,他仰望天上的星辰,还有那镰刀型的月牙儿像一只小船在黑黝黝的夜空漂游。他看到天上的浮云,雨后的彩虹,夜空的群星,清亮的小溪,奔流的河水,忙碌生息的动物,岩石,绿树,芳草,美丽的花;早晨树丛上晶亮的露珠,远处淡青色的山峦;鸟儿鸣啭,蜜蜂嗡嗡,小风轻柔地吹过稻田。这色彩缤纷,仪态万千的世界久远以来就一直存在:日月星辰永远在照耀,江河永远在奔流,蜜蜂也永远在嗡鸣。而在从前,这一切在悉达多的眼中只不过是空虚无常的幻影,无可信托,注定为思想所蔑视和抛弃;因为那一切并非实在,实在隐藏在这一切现象世界的另一面。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则迷恋于这个世界。他看到并承认了这可见的现象界,他要在这一世界中寻求自己的位置。他不在追求实在,不再企图在这现象世界的另一边追求自己的目标。当一个人以孩子般单纯而无所希求的目光去观看,这世界是如此美好:夜空的月轮和星辰很美,小溪,海滩,森林和岩石,山羊和金龟子,花儿与蝴蝶都很美。当一个人能够如此单纯,如此觉醒,如此专注于当下,毫无疑虑的走过这个世界,生命真是一件赏心乐事。另外的地方有炎炎的烈日,另外的地方有凉爽的树荫,另外的地方还有南瓜与香蕉。日日夜夜变得短促易逝,时光轻捷的流逝,恰如一只满载财富与欢乐的船在海上扬帆远航。

所有这一切一直存在着,他却从来熟视无睹,他从未意识到它们的存在。而现在他意识到了并自觉归属于这现象的一切。通过眼睛他看到了光明与阴影,通过心灵他感知到月亮与星辰。

长久以来他深知他的自我即阿特曼,与梵天同样有着永恒的本性。然而他从未真正发现他的自我,只因他企图将自我陷于思想的罗网之中。肉体固然绝非自我,感官的运作,思想或知性亦非自我,而用以推论或由已知思想来编织新鲜思想的获得性智慧和技艺仍非自我。不,这思维的国度仍属于此岸世界。即使一个人使其瞬时自我的全部感觉归于寂灭并代之以思想和学识,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思维和感官同样重要,在这两者的背后隐藏着某种终极的意义。两者值得同样的注重和对待,应同样专心地倾听两种心灵之音而不应鄙弃或高估任何一方。他将义无反顾地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再不会迟疑和犹疑。

“世间万物皆按照本性生存着。唯独人,在本性之外,多了欲望,欲望衍生出目的,行动,最终让人距离本性越来越远。何谓本性?出生,生长,成熟,衰老,死去,循环往复。这过程中,是滋润万物也罢,是为了生存攫取别的生物也罢,并没有好坏善恶之分。例如一棵树,它从一颗种子,长成树苗,从小树长成参天大树,可能成为各种生物的栖息地,落脚的地方,和周围的动植物可能是相互滋养,也是相互竞争着,但是树的本性如此,并不关心是善是恶。”

为什么乔达摩在他觉悟成道的伟大时刻曾趺坐于菩提树之下?因为他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这声音命令他在菩提树下寻求安宁,他并未求助于苦修、献祭、沐浴和祈祷,进餐和饮酒、睡眠和梦想,而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拒绝任何外力的驱使,并等待觉醒那一刻的到来;这才是善的和必要的行为,其他的一切毫无意义。

写作虽美,莫如沉思;机智虽美,莫如能忍。

“向她的园林行进着美丽的伽摩拉 园林的入口伫立着黧黑的沙门那 当他注目那朵莲花 深深地他将身躬下 微笑致意的是美丽的伽摩拉 心潮难平的是年轻的沙门那 与其向诸位神祇奉献祭礼 何如献祭于美丽的伽摩拉” 伽摩拉听了大声鼓掌,手腕上的金镯子玎玲作响。

平凡的人们能够爱————这就是他们的秘密。

伽摩拉美丽的面庞上已经出现了倦怠的神情————那种沿着没有任何快乐前景的 漫漫长路艰难跋涉而产生的倦怠。这种倦怠也是因为那种潜伏的、尚无人提及的、也许是尚未意识到的恐惧————对生命之秋的恐惧,对暮年的恐惧,对死的恐惧。

“此时的伽摩拉依然美艳无双,岁月还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但是她已经产生了对死亡,对暮年的恐惧。她和悉达多在一起是快乐的,但是这份感情并没有能够更加的深入,因为她的身份,悉达多的沙门思想,都在这中间发挥着作用。”

世人对自己的生活所持的那种重大感,他们深刻的欢乐与忧伤,以及那种无休止地推动他们去爱的力量所带给他们的焦虑而甜美的幸福。这些人永远爱着他们自己,爱着他们的孩子,爱着荣誉和利益,挨着对未来的筹划和企盼。

“悉达多自身没有爱的能力,和他从小就生长在婆罗门家族,学习知识,沐浴,斋戒,祭祀等活动有关。这些少年时期所带给他的熏陶让他孤立于世人。脱离了作为一个普通孩子,普通的人所能体会和感受的爱的能力。他的父母对他是爱的,他可能也爱他的父母,但是这种爱因为前面所述的这些因素,不是深刻的。他不能体会到,追求,获得爱,拥有爱的甜美,失去爱的痛苦。爱你的人带给你的。他对伽摩拉应该也是爱的,但是他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的归结于学习爱的技巧。一直到他碰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才体会到父亲对儿子的感情是怎样的。”

尘世攫住了他,享乐、贪婪、无所事事,最终是他曾一直鄙弃并讥讽为最愚蠢的人性之恶————占有欲。

他钟爱地凝视这流动的河水,凝视着那澄澈的碧波,凝视着水面荡漾的奇妙图案中晶亮的波纹。水面如镜,映出湛蓝的天;串串白亮的水珠从水底升起。河水以千万只眼睛回望着他————碧绿的,洁白的,透明的和天蓝的。这条河如此让他迷恋,他的心中也充满的感激。他听见那觉醒的自心之声在对他说:“爱这条河,留在它身旁,向它求教。”。。。。。。而今天他只理解了这条河的一个秘密。这秘密紧紧抓住了他的心。他看到河水无间断的流转不居,而同时却又恒常不变的存在着;河水永无迁变却又刻刻常新。

悉达多微笑着目送他离去。他依旧爱着侨文达————这位忠诚而热忱的朋友。而在这一瞬间,在这辉煌的时刻,在那其妙的睡眠之后,他的周身已经充盈着“唵”之神力————他爱世上的一切,他对目光所触及的一切都充满着愉悦的爱。他似乎觉得以前他之所以如此病态,正是因为他不能够爱任何人和任何事物。

他记得自己曾向伽摩拉夸耀三件事,三种崇高而不可战胜的记忆————斋戒,等待与思考

他想到:现在所有这些无常之物又从我身旁溜走,我又一次如婴孩一般独立于天地之间,我一无所知,一无所有,也一无所学。这真是奇怪,现在的我已不再年轻,头上的白发在迅速增多,体力也已开始减弱,而我竟然再次单纯如赤子。他不禁微笑:是的,他的命运这是奇怪!他一直在回归,所以他现在有一次赤身裸体,空无所有,无知无识的立于世上。而他并不因此而悲哀,不,他甚至感到一种笑的冲动————笑他自己,笑这怪诞而荒谬的世界。万事万物在与你一同回转,他自言自语地笑道:此刻的他目光落在睡眠,他发觉河水在永无休会的回流并且快乐的歌唱。这是他无比欣喜。他愉悦地对河水微笑着:这不正是他曾试图投水自尽的那条河吗?那仿佛发生在数百年以前,或许,那是否只是另一梦境。

“从死亡边缘,被灵性,内心的声音拉回来的悉达多,醒来以后,是再次如同赤子一样的立于天地间。仿佛是一场轮回,从世俗的物欲横流的世界中逃离出来的悉达多此时获得了重生。”

  • 少年时代:心智为诸神与献祭所占据
  • 青年时代:苦行主义,思考与冥想。当时我在努力追求梵天,尊崇寓于阿特曼中永恒的本性。年轻的我迷恋于为得到救赎而进行苦修。我生活在林中,。。。学会了斋戒,学会了调伏自己的肉体。随后我惊异地发现伟大佛陀的教义;当时我感到世界的真理圆融统一如我自己的血液在周身奔涌,同时我也感到,我必须离开佛陀以及那伟大的真理。于是我离去,从伽摩拉学会了情爱的快乐,从伽摩湿瓦弥学会了做生意。

“钱财,丰盛的事物,刺激自己的感官,悉达多终于失掉了聪明与思辨力,终于忘却了万物的圆融统一。”

我需要体味到绝望,我需要沉入精神的无底深渊,我需要陷入自戕的心绪,而后才能体验到神恩,才能再度聆听“唵”之音声,才能很如酣睡并面目一新的再度觉醒。我需要再度成为无知的愚人才能发现自我中永恒的阿特曼,我需要造成罪孽才能重新开始生活。。。。。他感到一种巨大的快乐正从自心中升起。

问题:在他离开乔达摩世尊的时候,已经觉悟。计划抛弃一切教义,冥想,而听取内心的声音。那他在第一次见到伽摩拉的时候,他内心的声音并没有响起啊。为什么要去学习情爱的快乐呢?因为那个梦?因为半路上遇到的妇女?这些都挑起了他的欲望,而他当时选择听从欲望?”

那只歌鸟,他自心中清凉的泉源与自性之音并未死寂————这就是他喜悦和欢笑的原因;尽管他已经一头花发,他的面庞却神采飞扬。亲身经历这世上的一切真是件美事,他想到。孩提时代的我就知道尘俗的享乐及财富为邪恶之物。我长久以来就知道这一点,但我只是刚刚才有所体验。现在我不仅在理智上,而且是以我的眼睛没我的心灵以及我的胃口深知其意。我懂得这一点真值得高兴。

“亲身体会了物欲横流的生活后,悉达多对于那个自我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他久久思索着自身所发生的变化,聆听着那只歌鸟愉快的歌唱。假如那只歌鸟真的死去,他是否也会随之消亡?不,那只是他自身之中的某物已然死去,某种他长久以来一直欲求其消亡的东西。那不正是他在热忱的苦行岁月中想要摧毁的吗?那不正是他的自我,他的渺小,怯懦而傲慢的自我吗?

悉达多终于明白为什么作为婆罗门或苦行者与自我的斗争会徒劳无功,过多的知识阻碍了他,过多的圣诗,过多的献祭,过多的禁欲,过多的造作和追求阻碍了他,他过去一生充满傲慢;他永远是最聪明和最急切的一员————永远比他人先行一步,永远那么博学和理智,永远是祭司和哲人。他的自我潜入了他祭司的身份,潜入了他的傲慢与理性,在那儿盘踞并生长;同时他却幻想着自己正以斋戒和忏悔来摧毁自我。现在他清醒的意识到他的自心之声是对的:没有任何到时能够给予他救赎。这就是为什么他必须进入尘世并沉湎于权利,女人和金钱;这就是为什么他自心中的祭祀和沙门死去之前他必须成为商人,赌徒,酒鬼和富人。因而他也必须经历哪些可怕的岁月,遭受恶心的折磨,彻底认清尘俗生活的空虚和疯狂,直到他陷入痛苦而绝望的境地。只有如此,他自心中的浪子悉达多与富人悉达多才能死去。

“假如,悉达多在尘世中过着朴实无华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会有这样的体验吗?人生一定要经历过极致的奢靡才能大彻大悟吗?生活在河边靠摆渡为生的船夫不最终觉悟了吗?没有经历尘世的侨文达在最后和悉达多的会面后,也终于了悟了不是吗?这样看来,觉悟的道路因人而异。”

这位船夫最美的德行之一就是懂得如何倾听,实际上极少有人具备这一美德。维稣德瓦未发一言,而悉达多却感到他已经默默地、不经意地领会了每一个字,未曾错过任何一点细微之处。他并不急切期待什么,他并不责备也不赞许————他只是在倾听。

我不是学者,我不懂如何表述,如何思考,我只懂得如何倾听并保持虔敬。。。。也许只有四、五个,对他们来说,这条河并非阻碍。他们听见了河水的音声并且用心去谛听,于是河水对于他们成为神圣之物,正如河水对于我也一样。

他不断地从河水那儿学会新的东西,他尤其学会了倾听的艺术,学会了以一颗宁静的心灵,一种期盼而又宽容的心境去倾听,抛弃一切欲望和激情,抛弃一切批判与戏论。

即世上并不存在时间的实体?。。。。。。河水在同一时刻无处不在,遍及源头,河口,瀑布,渡口,水流,海洋以及山脉之间;从另一方面来说,现在只为其自身而存在,并非过去或未来的影子。。。。当我懂得这个道理,我回顾了我的生活。我的生命也是一条河,少年悉达多,成年悉达多和老年悉达多只是由于幻想而有分别,而并非由于现实而有分别。悉达多从前的生活并没有存在于过去,他的死以及终归于梵天也不是发生在将来。过去之心不可得,未来之心不可得,万法皆如,俱入目前。

“在印度文化中,”阿特曼”(Atman)一般具有”真我”、”自我”、”纯我”、”神我”、”灵魂”,以及”意识”等意义。”阿特曼”一词早见于《梨俱吠陀》,最初它被用来指人的”皮、血、骨、肉、心”,以及”呼吸”等,后被引申为个体灵魂(”小我”),与世界灵魂(”大我”)或宇宙统一的原理——”梵”相提并论。奥义书把”阿特曼”与”梵”(Brahma)相提并论”

阿特曼,真我